【洋岳】约定


 若这一盏吊灯倾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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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振洋和岳明辉有个约定,那个约定的存在被人知晓在那年八月,被人热议在九月,再次提起,许诺十年后告知,在十月。
 那一年的八月二十五日是中元节,有粉丝猜测有关鬼屋,猜测有关恶作剧,猜测有关工作,只是没一个被肯定,仿佛半遮半掩美人抱琵琶,坐在幕布后面轻拢慢捻,却没有任何人能看清她的样子。 
 只是面朝大海追月亮,空荡荡海平面上喊盼望,最后只沉在深海,没个回响。
 再后来终于有了回应,是在出道后的第二个月,台湾软乎乎的土地上,李振洋笑着说,
 “如果十年之后...你们还在这儿,我们就在这儿说好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两个人短暂对视了一眼,然后岳明辉指着屏幕外。两个人看起来是很开心的样子,笑呵呵的,还有种莫名相合的气场在,就好像那时那刻,他们共享了自己最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一刻几乎所有他们两个人的粉丝都炸了锅,哭着大喊十年也等,哭着大喊往后余生,哭着大喊所有猜测都是真的。
 因为少年人眼角眉梢都是欢喜,唇角弯弯都是星光,就好像越过山丘拥抱汪洋,花草树木,都成了平凡的点缀。
 只可惜没人注意到他们笑得释怀妥协,明明只应该有活在当下的拥抱亲吻,却莫名穿过对方的眼睛,看过了往后十年。
 所有人献上鲜花书写赞美诗,所有人高呼山海可平,也有人低吟浅唱那一句“早把他安排进全部余生里”。
 所有人都在高呼,他们是真的。
 其实也好像确实是真的。
 二零一六年冬,寒雾里几个少年的手交叠在一起加油打气,岳明辉身边的,是李振洋。
 二零一七年夏,和岳明辉一起坐在韩国街边,吐槽对方回忆旧事的,是李振洋。
 二零一七年秋末,李振洋做手术,忙前忙后还给他穿袜子的,是岳明辉。
 二零一八年冬春交接,他们向着看不清尽头的远方跑去,有期望有梦想,可更多的还是惴惴不安,生怕一切戛然而止。
 所幸终于有观众收看他们的人生,因其欢喜悲伤,揣测眼神动作,奉献所能给予的全部爱意,借他们这一捧火,来暖自己造一个梦。
 一直到二零一八年秋,那个有关八月二十五的约定也终于算是有个交代,其实也算是他们同观众的约定,如果想知道他们的约定,就要和他们约定过了十年也不离开。
 虽然约定这个词,很大程度上存在,就是为了被打破,被反悔,被成为遗憾。

不过后来真的过了十年,他们真的要去参加十年前的那个节目。
 风从海平面上穿过去,看到他们,也要说声好久不见,再穿过森林抵达山谷,一股脑儿奔跑,回响是山谷的树沙沙响,却好像一声巨大的,难以描述的叹息。
 二零二八年十月,李振洋和岳明辉坐在去往节目录制现场的车里,两个弟弟在后面补觉,李振洋没打瞌睡,岳明辉没犯迷糊,两个人都在看窗外,窗户没打开,可李振洋却说了声,
 “海风真咸。”
 咸得有点儿苦,这后半句他没说出口,有多苦呢,就像十年前他碰了岳明辉沾了苦甲水的嘴唇那么苦,苦到他皱了眉,苦到他笑容都苦。
 岳明辉没说话,愣愣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李振洋猜,他在记所有的官方问题标准答案,等一会儿如果有刁难,他也想滴水不漏保护所有人,岳明辉这个人啊,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还是这样。
 他们看起来都没变,依旧是互怼,一个抛梗一个接,吵吵闹闹,还是两个“成熟的成年人”。只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其实变了不少,当有了经验,有了拘束,有了必须说的不能说的,有了太多身不由己,他们没想着改变的自己,也被迫戴上面具。
 但是也没人看得出来,因为知晓十年前他们青涩模样的人,大多数早已不再,他们心里像明镜一样清楚,也深知没什么好悲伤,时间磨没了所有声音,只在消失的那一刻,冒着白烟,滋滋作响。
 他们很快到了节目录制现场,和十年前一样,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握范围之内,甚至更加熟练,他们知道该在合适的时机cue谁,知道上一句话接什么会比较有梗,更知道自己所有好看的角度,以及粉丝喜欢什么样的动作表情。
 没必要为此遗憾感叹,感叹独一无二的珍品成了千篇一路的流水线,没有人不会长大,更何况十年前,他就已经是很靠谱岳岳,他也是小懂事儿木子洋。
 节目快到尾声的时候,主持人才提起十年前那个约定,这本该就是今天最大的爆点,也是所有人的最最期待。
 还是李振洋先开口,笑着软乎乎说,
 “都十年了,老岳也四十五岁了...”
 他这一句话出口主持人都笑了,岳明辉很无奈看了他一眼,李振洋又笑着摆手说开玩笑。这种回忆性的东西真好,自己的真实有了,需要别人揣测的感情有了,可能连热搜都有了。
 李振洋说完,主持人又及时拉了回来,他们两个又对视一笑,短暂交汇,就好像十年前一样。
 这下连粉丝剪辑素材也有了。
 可其实这笑多少有点不同,十年前是化不开的交织情绪,欢喜悲伤忧愁遗憾,都在十年前那一个眼神里,而如今这眼神里只简简单单几个字——对方的名字。
 他们又很快低下头来,再次抬头的时候眼神交汇,又看向主持人,岳明辉说,
 “我们写下来,然后一块儿给大家看吧。”
 神秘感有了,趣味性也有了。主持人点点头,又拿来纸笔,两个人趴在一旁,没过一会儿,就又走上了台中央。
 两个人举着自己的纸,主持人喊“一,二,三”,他们同时翻转过来,两张白纸上画着的,是一人一个硕大的心。
 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主持人反应过来正准备圆场,李振洋就拿起话筒说,
 “这颗心送给你们,确确实实是我和老岳约定好的,就是希望能从那一天起更加严格要求自己,给你们看更努力的自己,也给你们更多的爱,也就是这一颗心了。”
 岳明辉也在旁边露着笑,拿着话筒看看李振洋又看看左右两个弟弟,
 “对,其实这应该算是我们所有人的约定,我们那时候还没出道嘛,就想着出道以后,一定要把最好的最优秀的自己展示给大家看,所以就做了这样一个约定,只不过大家一直以为是我和洋洋两个人的,哎,其实也算,我俩的就是大家的嘛。”
 岳明辉笑得露了两颗小虎牙,李振洋在旁边附和,两个弟弟也笑着,岳明辉说完后他们又鞠躬向屏幕外的所有人道谢,那番话恰到好处,这些动作更是加分,而他们两个人之前的对望之前的默契,又没让大家彻底失望。
 而不该告诉大家的已经全部淹埋,连同着这十年来北京下过的暴雨,一同融进了泥土里,悄无声息。
 二零一八年的八月二十五日在十年后尘埃落定,只是还有很多人叹息摇头,说意难平。
 从今以后也难平,等续集的人也只能收获退了潮的海洋,和缺了一角的月亮。

录完节目后,他们回北京。
 途中岳明辉靠在窗边,想起来那张画了心的纸好像被他俩不小心揣了回来,只是摸摸口袋什么也没了,李振洋看他的动作,自己也摸了摸衣兜,也是什么都没了。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仅此而已,再无交流。
 他们不约而同拿回来一模一样的两张纸,又不约而同都不见了踪影,他们时至今日确实拥有更深也更奇怪的默契,只是再难往前迈出一步。
 他们回到北京的第二天,北京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到晚上还没停,多情人唱“你真的陪他淋过大雨”,那声音也在愈来愈大的雨声中逐渐消弥。
 其实早该消失尽了。
 下着暴雨的夜晚,岳明辉走向阳台,他和李振洋曾经一起淋过雨的那个,他们光着膀子在雨里瑟瑟发抖,却还是开心笑着,好像释放了所有压力,包括不能给别人看的泪滴,
 而这次他没去淋雨,他关上了阳台的窗户关上了门,雨滴打在窗户上,再激烈也很快滑进大地。
 岳明辉转身离开,李振洋也没到阳台上来,那个听过泪滴落地,听过放肆笑意的阳台,终于只剩下淅沥大雨,安静到无声无息。
 当天晚上岳明辉睡得一点都不好,他零零碎碎做了很多梦,都是太小的片段,全部有关李振洋,包括那一年八月,他们即将出道的那个八月。
 他梦见他和李振洋淋了一场夏天的雨,披着毛巾靠在房间里抽烟,烟雾缭绕看不清对方脸的时候,岳明辉捻灭了手里的烟,说了句,
 “洋洋,就到这儿吧。”
 李振洋没一点点惊讶,只是安静了半晌,才掐了烟点头。
 无需多言,他们的默契早已经到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对方的地步,他们懂得对方所有苦衷所有苦难所有应该与不应该触碰到的点。
 他们太懂得对方,一路等于是互相搀扶,他们最明白进退,所以克制理智,只有感叹,从无后悔。
 岳明辉又点燃了一支烟,
 “八月二十五之后吧,以后的中元节,不适合咱俩待在一起了。”
 李振洋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说。
 那就说定了,从八月二十五号往后,并非冷冰冰不再交流,他们都是聪明人,所有该有的都得继续往前走,只是两人一起的单独的特殊的,都要被逐渐消磨。
 那也挺好的。
 最后岳明辉没吸一口,任由烟燃尽了,他朝门口走去,李振洋跟在他后面。
 他们从一扇门里出来,头也不回的走向两个方向。
 这是岳明辉醒来之后,记得最清楚的一段梦,一个不成约定的约定,一个明明那么难受的约定,一个在镜头前大方敞亮坦荡甚至还有点开心说出来的约定,又出现在了他的梦里。
 只是岳明辉坐在床上只恍神了片刻,就已经彻底忘记了刚才的所有梦境。

李振洋半夜醒来时点燃了一支烟,他没抽,看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在黑夜里燃尽,火光悄无声息熄灭的那一刻,他又睡着了。
 岳明辉再次躺下,翻了个身很快睡着。
 只是这次,他再没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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