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岳】为你

为你,千千万万遍。

==============================================

「哥哥,你醒醒。」

「哥哥...」

「哥哥。」

谁在喊他。

岳明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看见卜凡,一时间以为自己还在梦里面。

卜凡捏了捏他的脸,“哥哥,你发什么呆呢。”

岳明辉一时没反应过来,脸颊上有微微的疼痛,不断提醒他这不是梦,卜凡就站在他面前,一脸傻笑,问他喝不喝酸奶。

窗帘被卜凡拉开,窗户外面并没有阳光,阴沉沉的乌云压下来,山雨欲来,像憋在眼眶里的泪。

岳明辉坐起身来,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张口就问卜凡,

“凡子,演唱会什么时候开始?”

话出口他自己愣了一下,明明刚才自己还没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现在却很自然地在问卜凡他们的行程。

卜凡扭过头来,“晚上呢,咱们一会去化妆,现在还不着急。”

岳明辉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秒针像是暂停着一样,好像是他看花了眼,揉揉眼睛在看的时候,秒针已经走了半圈。

现在是下午三点三十分,距离他们出发去准备,还有两个小时。

他下床穿衣服,抬起手腕的时候看到自己腕子上带戴一块腕表,黑色的,表带是皮制的,已经有些许破损,细细密密布着很多划痕,看起来应该用了很久。

可是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戴上的这块表。

没给他时间思考,就听见卜凡手舞足蹈地叫他,“老岳!老岳你快来看!下雪了!”

卜凡到底也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年,看见雪还会伸出舌头去品尝雪花,因为一场雪,就能莫名地开心好几天。

岳明辉站在他身边,天空中飘起了小而薄的雪花,落在滚烫的大地上转眼化为一滩水渍,生命转瞬即逝,却比任何都美。

“凡子,我怎么觉得最近北京城里雪下得那么频繁,冻死哥哥了。”

他看着窗外抱怨,窗子上是他和卜凡的倒影,他的虎牙躺在嘴边,而卜凡挠了挠头,

“哥哥,这是北京城里今年的第一场雪啊。”

卜凡转过头看他,眼睛里全是迷惑不解,岳明辉背后都冒起了冷汗。

第一场雪。

为什么在他的记忆里,这已经是第无数次看见这场雪了。

所有记忆蜂拥而来,挤进岳明辉的脑子,就像用冰锥捅进胸膛,温热的血划了冰,寒风钻进去,只剩下疼。

他疼得站不稳,手肘扶着玻璃,摇摇晃晃,卜凡过来扶他,还没问出口担心,门就响了。

李振洋站在门口,冲着他俩喊,“老岳,小凡,你俩干嘛呢!准备出发啊,帅哥楼下等着呢。”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留下一句,“快点儿,我们先走了,你俩坐后面的车过来啊。”

岳明辉下意识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四点半。

一个小时怎么过的这么快,他边应着边朝门口走,虚虚晃晃,脚底下像踩着棉花,像喝了度数很高的白酒,可是脑子里却一片清明。

卜凡上来扶他,低头问他没事吧,他反握住卜凡的手腕,脱口而出,“你不要走。”

他下意识想拖延时间,越晚越好,越慢越好,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还是卜凡最先反应过来,“我不走我不走,我陪着你磨叽,不差这一回。”

他说着揉了揉岳明辉的头发,看向他的眼睛里全是温柔,然后又转身向门口走去,去拿那一件岳明辉的羽绒服。

也就是转身的这一刹那,岳明辉发现自己哭了。

眼泪落下来猝不及防,可是他也不明白原因,是卜凡眼睛里的温柔,还是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还是什么。

他不知道。

眼泪很快干涸,快到他差点以为没有落下来过。

窗外的雪还在下,一切景物在雪中,好像静止。

出门的那一刻五点整,岳明辉低头看了时间,莫名放下心来。

车上卜凡靠在岳明辉肩上看雪。

路太滑,他们的车走得太慢,约好的五点半化妆,只剩二十分钟。

卜凡低头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看车窗外,嘟嘟囔囔地说,“哥哥,三周年演唱会不能迟到啊,咱们抄近路吧。”

卜凡冲他挑了挑眉,随即没经过他允许,就告诉了司机新的路线。

谁知道摊在座位上的岳明辉突然弹起来,大叫着要司机不要改路。卜凡一时间蒙了,他以为是自己哥哥不相信自己指的近路,就伸手把他按在怀里,像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轻声哄他。

岳明辉却依然大叫着,还试图挣脱卜凡的手,冲到驾驶位去拨方向盘。

司机不知所措,而卜凡被他吓了一跳。他从来没见过他的哥哥这样,他的哥哥从来都是温柔的月光,几乎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凶过任何人

他用了力气把岳明辉抱在怀里,下意识亲吻他的额头,“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岳明辉没回答,依然大叫着要司机调转方向。直到司机说已经没办法掉头了。

司机的话音刚落,卜凡就感觉他哥哥的手,像脱了力一样垂了下来。卜凡不知道他怎么了,紧紧抱着他,只能说些无关痛痒的安慰话,却发现岳明辉在抖。

他能感觉到,是害怕的那种抖。

他没想太多,只是遵从本心去亲吻岳明辉的耳朵,

“哥哥你害怕啥,我们不会迟到的,没事儿啊,帅哥要是扣你工资,从我下个月的工资里扣。”

他调侃着想让岳明辉放松些,可岳明辉还是没有说话。

车窗外的雪依旧在下,抄近路走的小道上飞驰而过一辆又一辆货车,车上载的货物咣当响,岳明辉下意识摩挲着自己的手表,他低着头,看不清眼神。

雪天路滑,他们的车因为堵车停在路上,卜凡给李振洋打电话讲明了情况,就等着交通恢复了。

终于开始慢慢走的时候,岳明辉缩在卜凡怀里,看见司机低头点了一根烟,也就是这一瞬间,离他们很远的货车突然打滑,不受控制转了车头,载着一车钢筋,向他们冲过来。

岳明辉被卜凡下意识用羽绒服包裹住脑袋,整个人缩在卜凡胸前被他保护着,耳边是玻璃碎裂的声音,还有卜凡低沉的跟他说,

“别怕。”

一瞬间,世界黑暗,万籁俱寂,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岳明辉有知觉的时候,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压着,他动了动胳膊,听见一声闷哼,是卜凡。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却只看到一片黑暗。

“凡子,天都黑了?我看不见你了。”

卜凡透过钢筋看了眼明晃晃的天,又看了看岳明辉睁着的双眼,鲜血从他的额头流下来,粘在他细密的睫毛上。

也许是卜凡太久没有回答,岳明辉又问了句,

“凡子?”

卜凡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语气正常,

“嗯,天黑了。”

他看见岳明辉点了点头,好看的眼睛眨了眨,“嘶”了一声,动了动右肩膀,

“凡子,有点儿疼。”

卜凡知道。他醒来时就看到了,一根钢筋从自己的左胸穿过,直直捅进他哥哥的肩膀,两个人的鲜血混在一起,此时此刻他唯一庆幸,就是失去意识前,他紧紧把岳明辉搂在了怀里。

还好还好,没有伤到太多。卜凡自己庆幸着,却忘了那根穿过自己左边胸膛的钢筋,离心脏,很近很近。

也许他根本没想过自己。

无论生死。

两个人相拥着取暖,等待救援人员扒开一层又一层的钢筋救他们出来,只是天气恶劣,道路偏远,岳明辉觉得他们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人来。

恍恍惚惚,他竟觉得自己有了幻觉,好像此情此景,自己已经经历许多次。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难不成自己死过很多次了。

那为什么不提前避免呢。

岳明辉愣住了。

在这个想法出来之前,他缩在卜凡怀里,好像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死。

他动了动手碰了碰卜凡,曾经低沉的声音现在却变得小如蚊蚋,

“哥…”

“凡子,凡子,你别睡啊…”

岳明辉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想伸手去摸卜凡的脸,却被钢筋压的动弹不得,然后他听见卜凡轻轻笑了,

“哥…我陪着你呢…”

“凡子…哥哥看不见你啊…”

卜凡看着他一双无神的眼睛快要落下泪来,低下头去吻他眼角的晶莹,费力的动了动胳膊,从钢筋底下摸到岳明辉的手,紧紧攥着,十指相扣。

“哥哥,你拉着我,我手还是热的呢,我不走,你别怕。”

卜凡的语调正常,可是他的血液顺着钢筋,已经流了一滩,早已经是失血过多,他却咬着牙,假装没事。

卜凡反反复复地念他的名字,

“岳明辉…岳明辉…别怕…”

岳明辉一直睁着眼睛,手中卜凡的手指温热,即使两人不再说话,他也莫名安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有粘稠的液体流在了自己脸上,满满滑到嘴角,他舔了一下,是血。

冰冰冷冷的血。

他慌了神去攥卜凡的手,用力握在手里的那一刻,他听见雪花落地的声音,清脆地碎成碎渣,风一吹,就消失了。

雪花留在世界上最后的声音是,

“岳明辉,别怕。”

世界都变了。

钢筋落下来,他感觉不到怀里的卜凡,只觉得黑暗涌过来,万物化成星子碎裂,宇宙压过来,吞噬星子,吞噬银河,吞噬他已经看不见、也流不下任何眼泪的眼睛,吞噬他的疼痛,他的悲伤,他的绝望。

吞噬所有。

岳明辉再醒过来的时候,他的手表带子上,又多了一条划痕。女人站在他旁边看他,

“又失败了。”

“嗯。”

岳明辉从实验台上下来,走到控制台前拨动了几个按钮,又躺回了实验台。

“开始吧。”

女人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第十二次了。明辉,你放手吧。”

岳明辉闭上了眼睛,三年了,他从来没有睡过一天好觉,花了两年多时间研究出来重回过去,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能有改变的机会,他不想放弃。

一次,十次,百次,千次。只要有希望,他就愿意试。

从前理性得可怕的他,终于也为了执念奋不顾身。

身旁的女人还在劝他,

“你回去了还是什么都不记得,该发生的事还是要发生,能改变的几率微乎其微,你又何苦,再经历一遍绝望呢。”

岳明辉闭着眼,双手放在胸前,像极了在祷告,没有回答。

女人叹了口气,按下了开始。

时间长河,岳明辉的最后一丝意识在想,

“我只想他活着,再笑着叫我一声,‘岳明辉’。”

「哥哥,你醒醒。」

「哥哥...」

「哥哥。」

岳明辉睁开眼睛,卜凡正看着他傻乐。

他的心里不知道怎么了,刚才在梦里一直空落落的,而此时此刻醒来看到卜凡,就好像被填满了一样。

他笑着揉了揉卜凡的寸头,

“哎,哥哥在。”

评论(12)
热度(177)

© 之子于舟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