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溯】蝴蝶效应 02
*电视剧背景
*都是私设请勿深究
*前文蝴蝶效应
蝴蝶效应/之子于舟
午后，阳光，她的尸体。
骆为昭肯定自己没有ptsd，就像肯定裴溯有一样。特意算准孩子放学的时间，鲜花，音乐，香薰，一切神圣得像晚会开始的准备工作，兴致勃勃的小朋友推开门，他本来有很多话想说，却只剩下噎在喉咙里的声音，不受控制流下来的泪水，和耳边模模糊糊的不要看，温柔的手掌捂住他的双眼。
但裴溯什么都看见了，大厅中央悬挂的身穿白裙的母亲，充血的眼睛，突出的眼球，伸长的舌头，无力的双臂曾抱着他讲故事，温柔的笑着摸他的头发，鲜活的生命变成沉重的躯体，她的双脚晃啊晃，像一阵风就能吹落的风铃。
这段回忆被他以遗忘又想起，反复在脑子里出现犹如不断杀死重生的自己，不明的真相添上人为的臆想，在他回忆里变成厚重的书架散落的书页，明灭的蜡烛看不见尽头的走廊，他尝试去跟着那个穿白裙子的人走，却听见母亲的声音叫他不要跟来。
实在太痛苦，尽管裴溯从来不说，但骆为昭看在眼里，在他不长不短的生命里最痛苦的事无非是坐在走廊里写检查，人来人往都要知道一句写得有问题，三改两改不伦不类，他低着头在父亲面前认错，等到严厉的父亲背着手松了口，他就立刻欢呼一声出去爬树摸鱼。
当上警察以后，他本能有一种救世救苦的使命感，尽管很多售后工作与他无关，但他还是忍不住借陶泽的手照顾裴溯，以一种毫无非议的长辈姿态，掩藏自己不明不白的私心。
他记得裴溯母亲自杀的日子，几乎所有的佣人都不在，平易近人的太太如往常一样放好鲜花，舒缓的音乐里迎来生命的最后时刻，骆为昭在裴溯母亲自杀的前三天想，如果自己陪她一个下午，那她是不是就没有机会自杀。
蝴蝶扇动翅膀，带来太平洋的一场海啸，他必须走到丛林深处去，戴着宽檐帽，趟过未知的河流，拿着捕虫网，在大雨来临风吹动树叶的刹那，抓住那只即将振翅的蝴蝶。
骆为昭为了让自己更年轻一点刮了胡子，又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劳累一点熬了通宵，黑眼圈在他脸上显出莫名的不相配，他敲响裴溯家的门，自我介绍是管辖这一片的民警，来检查消防安全设施，顺便帮隔壁李奶奶找猫，有人看见猫进了他们家的花园。
“找了好几天了，您看我这黑眼圈，李奶奶找不着她闺女已经哭晕好几次了。”
他的谎话说的真诚，这辈子的演技都用来骗裴溯的母亲，清清嗓子睁大眼睛微笑，尝试表现出新人警官脸上特有的青涩的疲惫，靠着一股冲劲，恨不得多给李奶奶带回来几个闺女。
裴溯的母亲是个温柔的女人，他知道，不过第一次接触，女人就像初春吹在人脸上的风，不但驱散了寒意，还带来了温暖。
骆为昭拿着本子在房间里转悠，裴溯的母亲跟在他身边跟他介绍家里的安全设施都有管家，会及时换新也会定期检查，那间是丈夫的书房，那间是孩子的游戏室，那间是主卧。骆为昭边走边听她说，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和裴溯认识七八年，看着他从惹他生气的小屁孩长成了惹他生气的小屁孩，一切在变和不变中悄然生长冒芽，他养他的猫，记得他的忌口，给他买生日蛋糕，他把裴溯当成小孩子照顾，又有种平等的朋友关系，甚至从这关系里莫名冒出一丝盯着他裸露胸口不该有的念头，他在脑子里什么都想了，然后把唯一一个改变过去的机会用来救裴溯的母亲，但他发现他并不了解裴溯。
沿着木质的楼梯上去，吱呀的地板传来一缕湿润的雨味儿，骆为昭觉得自己好像比从前更早的介入了裴溯的生活，这让他感到新奇，也有对未知的慌张。
不过心大的骆为昭没有多想，回头看看跟着他的裴溯母亲，温柔善良，一身白裙像是拯救终生的天使，她热情的询问骆为昭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她准备些茶点，记下他说的要改进的地方，然后和他一起去找猫。
骆为昭都快忘了找李奶奶的闺女，听她说才笑笑转过头，看了眼时间距离裴溯放学还有一个半小时，喝茶吃点心找猫咪，他回来时应该正能看见他撅着屁股蹲在草丛里找猫。
干什么无所谓，重要的是让裴溯的母亲不要自杀，让裴溯长成健康的小孩，骆为昭叉着腰觉得自己很厉害，让裴溯健康的长大，无异于世界上少了个天天气他的小魔头。
他开心的快止不住笑，一只手在嘴唇上反复摩挲，让女人误以为是刚才的点心好吃，就往他前面又推了推，骆为昭说了声谢谢，将心里的快乐归结为拯救了世界的满足感，不知道其实这与伟大的拯救世界无关，他头脑一热做的这个选择，无论过去将来，只和裴溯有关。
年轻的时候想做大英雄，长大一点想让世界和平，没意识到自己心里更重要的世界早就被裴溯存着期待的眼睛偷换概念，他总会在重要选择前做出下意识决定，不耽误大局的情况下，以裴溯为先，就算会舍弃自己的生命。
院子里的草前几天园丁才修剪过，堪堪没过脚背，显然藏不下一只猫，骆为昭尴尬的挠头，听见后面的女人说可能是去别的地方了，要不他再找找看，骆为昭听出来是礼貌赶自己走的意思，但裴溯还没放学，他不把一个活着的母亲交到他面前，尽管裴溯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安心。
于是他拿出几年后才学会的厚脸皮，问刚才吃的是什么点心，忙了一天没吃饭，可不可以再吃点，他笑得发自内心不好意思，温柔的女人不会拒绝他，带着他重新到会客厅坐下，还热情地说如果喜欢可以带回去点。
骆为昭笑着道谢点头，心里想如果你活下去，说不定七八年后不是气人小屁孩的裴溯可以带给我吃。
他想得美好圆满，看着面前喝茶的女人，奇怪她为什么会选在今天自杀，开门时没有任何异常，房间里没有打斗痕迹，除了他没有人造访，她的情绪没有丝毫绝望。
太奇怪了，他不相信一个温柔情绪稳定的人会没有原因走向死亡，更何况是选择痛苦的自缢，但证据表明她就是自杀，骆为昭盯着眼前的女人，觉得这件事情一定有更深的秘密，但是不用再查了，再过十几分钟裴溯放学，他就彻底拯救了他的母亲。
神经大条的骆为昭去摸口袋里的戒指，从他捡到这枚戒指到穿越回七年前，一切就像梦一样，不过他第一时间掐了自己一把证明这不是梦，世界上难以解释的事太多，也许是他好人好事做多了，上天就给了他一个改变过去的机会。
他压根没想到事情的发生或许有它唯一的用意，也没想到一件事情的改变要从无数件事情里去阻止，他只是想到裴溯那双存着期待的眼睛，想无数个午夜梦回，不用想着那双眼睛难以入睡。
至于戒指本来是谁的，本来要做什么，管它呢。
骆为昭勾起嘴角哼歌，看手表上一分一秒在走，越来越接近裴溯回来的时间，他意识到自己即将拯救一个生命，这生命活下来，就是无忧无虑的裴溯活下来。
然而就在裴溯即将放学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抬头不经意看到笑眯眯的女人不笑了，换上一种巨大的悲伤，仿佛抑郁症患者自杀前的坦然放弃，心死如灰让她的脸苍白得像一张纯白的纸，拧着眉毛眼睛空洞，意识到他在看她之后，表情稍纵即逝。
骆为昭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全部证据指向自杀难道是他杀，难道是精神控制，说不定这件案子另有隐情，如果回到原来的世界，他要再查一查，他正想着听见门响了，裴溯背着书包站在他面前。
这是他第二次见十四岁的裴溯，仰头看着他，拉着母亲的手，问他是谁。他好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裴溯，比他记忆里可爱，没那么执拗，没那么气人，如果他能不活在母亲死亡的阴影下，他会成为富有年轻的总裁继承人，进入上流社会，参加酒会相亲，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千金，生一对伶俐的儿女，他们的生活再也不会有交集。
突然有点后悔了，开玩笑，骆为昭笑了笑，他看着小裴溯的眼睛，好像看到了七年后坐在自己对面别扭听自己唱生日歌的裴溯，局促，紧张，无措，他知道，他想谢谢他帮他养了这么多年猫。
“那我就不打扰了。”
骆为昭跟他们告别，他弯下腰平视裴溯，是真实是梦境他都不后悔，就算是此生只有一次回到过去的机会，他也确实用它来拯救了世界。
“小朋友，要好好爱你妈妈哦。”
他转身离开，没听到裴溯在他身后盯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
“我好像在哪见过他。”
在梦里，在不存在的平行世界里，在命运转动的齿轮里，他短暂接受过他手掌的温度，但他是谁来着。
七月末的天气依然燥热，骆为昭哼着歌回警局，陶泽肯定又在问他去哪里了，让他一个人站在路边铲小广告，他摸着口袋里的戒指，铁锈似乎又深了点，拿在他手里摸了半天也擦不掉。
他耿耿于怀裴溯因为母亲的案子恨了他七年，本能觉得自己对裴溯有所亏欠，如今看来似乎确有隐情，但他阻止了裴溯母亲自杀，之后的问题就不存在了。他呼了口气，悬了七年的心安下来，轻松地像迎着风就能飞起来。
小兔崽子，放心了吧。
骆为昭哼了一声，抬头看见刺眼的阳光，这样好的阳光，裴溯也应该一直抬头看看，他想着，感觉脸上湿漉漉，他以为下雨了，却看见万里无云蓝天广阔，他伸手抹了一把脸，心骤然揪成一团疼痛。
他为什么在哭。
-tbc-
